标题:墙    

作者:Pin

我同老刘搭伙做外贸培训生意的那四年里,一度非常穷。那年月,一袋盐才1块钱,厨房没有了,老刘口袋摸了个遍,才凑了七毛。看着他窘迫的样子,我心软了,说:“幸好我偷偷藏了两百!去抽屉里拿吧!”

有天我正在办公室百无聊赖,座机响了,是阿炽,老刘以前的崇拜者。

“Eva,最近招生怎么样啊?” 他问。

“还……行吧。你找刘老师吗?” 我问。

“跟你说也可以啊,你转告刘老师,公司要投资吗?” 他没头没脑地问。

“什么意思?” 我狐疑。

“就是我有个朋友,小朋友啊,他很看好培训行业,有些钱,可以投资。你看哪天有空我介绍介绍,你们谈哈。” 他说。

我那时虽然缺钱,但也经历了不少,不至于头脑发热真当回事。

我说:“那你带过来吧,让刘老师跟他谈。”

“我明天早上,或者中午吧,就跟他一起过来。”他很积极。

回家后我把这事当笑话给老刘讲了,他倒是认真,说要做些准备,先打了个电话盘问了阿炽,又对着电脑劈里啪啦打起字来,打完给我看,写的是期货期权金融培训的方案。

“这个方案值二十万。”老刘说。

我笑笑,说:“好嘛,二十万,谁会这么蠢?”

次日阿炽果然带着个小男生过来了,看着也就十五、六岁,个子矮小,瘪瘪瘦瘦,黑脸上一双豆样眼,贼贼的尖下巴。

“这是刘老师……”阿炽介绍道。

“刘老师好,我小余。” 他猫腰点头伸手。

老刘大手紧握一下他,示意小余和他一起坐木制沙发上。

沙发是从我妈家淘汰下来的,漆得偏红褐色,沉,摆在家嫌旧了,摆我办公室还凑合。

“这是Eva……”阿炽继续介绍。

“Eva姐好。” 小余叫得可自然。

小余听老刘一通神侃,着急地说,他没有二十万那么多,只能先投十七万,这个事可不可以签合同,不要变了。

“这个方案就是合同。”老刘点了根烟。

“我是说要双方签字的那种。”他说。

“刘老师就给他份合同,有合同放心些,对双方都好。” 阿炽说。

”那待会儿让Eva改一下。” 老刘漫不经心地说。

我知道他在欲擒故纵。

我拿了方案坐到工位上,在电脑里找合同模板修改。老刘说他有事,先走了。其实是先回家了。

下班回去后我问老刘:“你怎么看?这事儿怎么这么怪?”

“管他的,先拿些钱。” 他说。

眼前就有一笔大三万的支出还没着落,我们都很急。

“如果明天他真拿钱来了,那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!”我说。

次日他果然没有来,我不禁有些丧气。

就在我想打消此念之际,小余急匆匆捧着一张银行卡送上门了。这次阿炽都没来。

“Eva姐,刘老师在吗?我要签合同,我带钱了。”他一进门气还没喘顺就对我说。

我饮水机上给他打了杯水,佯装镇定地给家里的老刘打电话。

“小余过来了,嗯,那你过来吧。”我挂了电话,坐回工位上,对他说:“我忙一下,刘老师说他大约十分钟内可以到办公室。”

小余无聊地坐着,偶尔翻一下摆在茶几上的广告宣传单。

这个茶几加上两个扶手椅和那沙发是一套,作为隔断将办公区和培训教室分开,我还在楼下马路对面巷子里的旧货商店买了一对铁皮文件柜,和沙发摆成一条,一起充当隔断。办公室是新租的,退了之前那间每月2800元房租的,支出少了大一半。

开源难,就只能先节流了。

老刘皮鞋踏步的声音从走廊传来,进入办公室的那一刻小余连忙问好。

“想好了?” 老刘问。

“还想什么,今天我把卡带来了,你们楼下有银行吧,我这就去取。” 他站起来,我这才发现他穿着人字拖。

按理说我应该让他直接汇款更方便,但是此刻我只希望不要节外生枝,就没作声。

他答拉答拉拍着拖鞋底走出去了。

我看了一眼老刘,他坐下,点了根烟,吸了才一半,小余上来了,提溜一个黑色塑料袋。

“刘老师,我现在没有那么多,可不可以先只给六万做订金?我们先把合同签了。“

”那合同要改,你的尾款什么时候到位?“ 老刘问。

”就这两周吧,一定到位!“ 小余笑道。

这次老刘找我要u盘,亲自改了合同,我晓得他想干什么,他要把订金的订字写成”定“,为我们多留些日后说话的余地。

小余看了看合同,问了些不咸不淡的问题,签了字。

”是刘老师签还是您签?” 小余问。

“Eva签,她法人。”老刘说,”我也可以签,我是代表。“

”那还是Eva姐签,还得盖章吧?“ 小余问。

”章子可以盖。” 我说:“就盖培训学校的合同专用章。”

小余点点头,很显然,“合同专用”这四个字打动了他。

签了合同,老刘心情大好,拍拍小余的背,开始拉他坐下来聊国家大事,还让他去学一学萨缪尔森的《经济学》。

我问:“这袋子里是六万?"

“是两万,银行说大额要预约,我没预约,等下我去预约,明天我和阿炽把剩下的四万提出来给你。"小余回答。

我皱皱眉,说:”合同写收你定金六万,这还差四万。“,老刘说:”没事,明天拿来就好。“

小余说:”是的是的明天肯定拿来。“

“后面期货期权班开起来了,你也要来上课!”老刘指了指小余。

”我什么都不想学,我爸非要我去卫校读中专……还是在大连,老子……呃,我……不想去大连,我想和阿炽他们在一起。”

“你跟阿炽能混出啥,他也得来上课!” 老刘洪亮地说。

我们办公室是个规整的方形,没什么家具,声音一大,还有回音。

小余说他先走了。听到电梯ding了一下,估计着他下去了我才对老刘说:“这就两万了?”

“你去楼下,存进去!” 他说,手里的那支烟抽完了。

第二天,阿炽陪小余跑了两家银行,把钱取出来,又陪我去楼下银行清点数额和存入。

夜晚我和老刘在家合计,先把三万块拿来救急,另外三万开始筹备合同里提及的培训班。老刘说那得再租个场地,外贸培训这里还成,期货期权,这里不够档次。

当时我们还正和一家合作公司闹矛盾,他们的投影仪吊挂在我们教室的顶上,早就说要取走,老刘在用它上课放PPT,想把这个班的课上完再还。因为穷,我们不愿意自己出钱买新的,也不愿意给租借费,他们说了几次什么时候方便过来拆,都被老刘打哈哈糊弄过去。现在有了些钱,老刘立马提出要购置一台投影仪。

”我反对!“ 当时投影仪属于昂贵的设备,高流明的教学用投影仪要八千啊一万的,灯还是消耗品,我们这种上课的使用频率,怕是后面成负担。

老刘上网查了查,发现确实如我所说,就说:”那怎么办?“

晚上我们去超市买菜,看到超市里的苏宁电器正在做彩电促销,我们好久没有逛过电器,才晓得当时的电视已经可以做得很薄很大了。

老刘说,要不我们买一台大彩电吧,替代投影仪!

三万救急的钱、彩电、房租、工资以及各种杂费一出,两个星期之后,钱居然已经只剩万把来块了,真是不经用。

阿炽又打来电话了,这一次他冷冷地说:”小余爸爸知道这事儿了,不同意他投资,说要把钱要回去!“

我心一沉,该来的总要来,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

”怎么办?“ 我问老刘。

老刘说:“先不管,把班开起来再说。”

开班?谈何容易?我们连原本开的几个班持续招生都很困难,上哪儿去找那些想学期货期权的人。

“钱是没法退的,按合同,他也没有在规定时间内把尾款投进来……这事搞不搞得成和你有什么关系?!对,没法退,钱已经花在筹备培训班上了,买了设备,新签了场地,宣传单已经派发出去了……快?我们还嫌慢了呢。”

晚上,我听老刘跟阿炽通电话时这样讲。

第二天,阿炽领着气呼呼的小余来办公室扯皮,老刘一向擅长东扯西拉,嘴硬得很,他开启车轱辘话模式:“钱已经花出去了,没法退,要齐心协力把班开起来,而不是过来瞎胡闹。” 不论他们怎么说,他都把话题引向开班赚钱回利。

”刘老师,以后我有钱了再投,这次不行了,我爸发现了,他不同意!“ 小余说。

”你爸反对,你就应该说服他!” 老刘回。

“我哪里能说服得了他?”小余摇头。

“你说服不了他?行啊,让他来找我。“老刘说。

“刘老师,最好不要扯到他爸,他爸是当官的。”阿炽说。

“当官的怎么了,他当什么官?我还就最不怕当官的了!”老刘说。

“我说过啊,他爸是卫生局的,让他赶紧去大连读卫校,回来好安排工作。他不让他儿子干别的。”阿炽说。

“你看他能去大连好好读书?”老刘问。

“哎呀,他是他老头儿(爸爸)啊!等一下,我们不要说他爸爸了,就是这钱得退给他,不然没法交代。“阿炽说。

”是啊,是啊!“小余顿足。

”小余,你得有主见点啊,你不是不想去大连吗,你不是要跟你爸抗争嘛,那这就是个机会,你要把握住这个机会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跟你爸谈判,谈判我是懂的,有问题打电话我,我当你军师!“

”不不,不是!刘老师,是我不想投了……“小余苦笑。

”你这个年龄啊,是要学点真本领的年龄,开这个班,就是要把你和阿炽都拉进来学点儿东西……“老刘说。

”阿炽你帮我说啊,是我不想投了,我啥都不想学。“ 小余越来越急。

”刘老师,您看,可不可以退我们一部分,怎么样,还剩多少先退了,后面再退剩下的。“阿炽让步了。

”你们先回去吧,我让Eva找会计查一下账。不过,我还是那句话,把班开起来,赚到钱,什么问题都解决了!”老刘摆手道。

哪有什么会计,没多少钱剩下了。

夜里阿炽又在跟老刘打电话拉扯,阿炽说,先退一半吧,这事最好不要让他爸爸掺和,那样就更麻烦了。

“没那个事儿,谁来都是一样!”老刘坚定地说。

过了几天,阿炽打电话给我,说:“完了,完了,Eva, 你们怎么非要把小余的爸爸搞出面呢,他下午要过来了,让刘老师跟他谈吧。”

我心里有点麻木,手边还有很多杂事,看着老刘前面应付得还行,就说:“来就来吧。”

那天下午,一个面色铁青的中年矮个子男人,腋下夹着公文包,领着四个点头哈腰的副手,大摇大摆地走进来。阿炽和小余垂着头跟在后面,沙发不够坐了,矗在办公区。

我从工位上站起来,说:“过来了啊,那去里面的教室坐吧,刘老师一会儿就到。“

”你小子整天就给我找歪!“ 一坐下来,小余他爸老余就吼道。“都是你妈惯的!要不是我发现她转你钱!你还不定要捅出什么大娄子!”

小余的头恨不得磕到膝盖上。

老刘大跨步迈进教室,和老余浅握了一下手,坐定。

我在隔断后面闷闷地听他们此起彼伏的对话。从缝隙里看他们的神情。老余先发话,他认为小余被骗子骗了,要来查个水落石出,老刘则淡定地表示这是个实实在在的项目,做起了项目介绍,并拿了合同、营业执照出来。老余觉得听这些也听不懂,是在浪费时间,要求老刘退钱。老刘则说,听不懂不怪他,毕竟这是专业培训,要是不清楚回头可以整个PPT一页一页跟他讲解,还说小余其实是个可塑性很强的小伙子,应该在这个年龄让他多学点儿真本领,作为家长,不就是希望孩子成才吗,强扭的瓜不甜,不应该硬把他送进卫校……这个培训就能让他入行,走金融这条道,中国现在急缺的就是金融人才……

老余被老刘牵着鼻子走了一大圈,四个副手居然开始向老刘点头示好,气得老余只瞪眼。中途老余强调不去卫校也得去,下周就坐火车给我滚,小余则硬起头说绝不!阿炽全程缩在一旁。

一个多小时过去,谈话毫无成果,老余恼羞成怒,起身说反正我反对这个事,这事没完!老刘送他们到电梯口,还在苦口婆心地说,望子成龙望女成凤,要让孩子走正道,就得跟着对的人,学真本领……电梯开门前,四个副手的站位有点微妙,虽然围着他们的领导,却个个脸对着老刘唯唯诺诺,应声应点,气得老余提高音量说:“要走了!”

回到办公室,我说:“我听老余说到小余的妈,我好像有点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是小余想利用我们出的合同骗出她妈妈的钱,同时又得骗我们和他签合同。他原本希望用两万骗取我们的合同,再用合同骗取他妈妈的十五万,最后再从我们这里退回那两万,空手套出家里的十七万!“

老刘点头,说:”看来是这么回事。”

我说:“谁料他被你气势镇住了,又往我们这里填了四万,这事的成本高达六万,事情又败露了,他爸阻止他妈再汇给他钱,他一分钱没拿到,反亏了六万,还马上要去大连的卫校报到……”

老刘说:“那他会急红眼的,会继续找我们要钱。”

“怎么办?我们没钱退他……平时他闹事无所谓,可是再过两天我们就要上课了。”

“随机应变吧……”老刘也没辙。

我们的培训班都是在周末上课,老刘全天有课,我中间也有一、两节课。我对前台说,如果我上课了小余过来闹,尽量拖着他在走廊上,等我下课来应付。

果然,周六一大早,学生们陆陆续续坐进教室后,小余就带着两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小混混过来了,刘老师正和早来的学生闲聊,准备上课,我迎上去。

“Eva姐……”小余不太想用正眼看我。

“Eva姐,Eva姐……”两个小混混跟着叫我。

“我们要上课了。”我说,“你们坐。” 我给他们用一次性杯子打了三杯水,摆在茶几上。

“谢谢Eva姐……我们就坐坐,就坐坐。” 三个人不知为何有点笑场。

我和前台坐回电脑面前,他们三人开始不安分地扭来扭去,你打我一下,我回你一下,欲捣鼓出些声响。

老刘上课声音洪亮,他们那点儿动静就像老鼠洞里发出来的,难成气候。

小余抓了抓自己头发,从裤兜里掏出一副扑克牌,单脚从人字拖里抽出来蹬在沙发上,招呼道:“来,我们打牌。” 说着,洗了洗手里的牌。

其余两个人也学模学样,其中一个脱了鞋光脚丫子踩在沙发上蹲着,另一个拉了张椅子,三人围个圈。牌一出,就能叫牌起哄了,声音大些了,伴着哄笑。

眼看他们来劲了,我就过来点了点小余的肩膀,说:“出来吧。”

“不用不用,Eva姐,我们就在这儿。” 小余笑。

“你单独先出来,我跟你说话。” 我坚持。

“那你们先出……我听Eva姐说两句回来。”小余对那两个说。

走廊里,我说:“这样吧,中午我们有一个小时的午休,我,刘老师请你们在下面吃饭,边吃边聊。你把我们学生赶走了,你就有钱了?”

“我不想跟他谈,我谈不赢,我跟你谈,你签的合同,而且你说话算数,你就把钱退给我,我不相信你们把钱都已经用了,这才几天?”

“具体的待会儿谈,但你要把你兄弟叫出去,我们十二点下面香辣虾见。”

他不情不愿地走进去,跟那两个说:“走,去网吧。待会儿他们请吃饭。”

他们站起来,又笑又闹,走了。

到了午休时间,我跟老刘说了说情况,他点点头,跟我一起下去请他们吃饭,那两个小混混已经走了,只剩小余。

小余果然又被老刘讲得昏天黑地,莫名奇妙地走了,边走边回头,说:“刘老师,我明天还会过来的。”

“先通知学生,把明天的课取消了。”老刘说。

“只能先这样了。”我说。

那天老刘备课很晚,凌晨才睡。第二天较晚时我一个人去了办公室处理一些杂务,突然,公司网页上跳出一个咨询者,问我们今天有没有课。我说没有课,他说那你们有谁在办公室?Eva在不在?

我猜想是小余一大早扑了空,现在想过来,就没有继续回答他。

这个时候老刘也在网上给我发消息,让我赶紧回家,不要一个人呆在办公室。

“他们是流氓,你一个人在那里不安全。” 他说。

“没那么吓人。我今天得把学生的信息录入到报名网站上。资料都在办公室。“

”那就全部拿回家录,快点回来,搞不好他们绑架你。“

我抱了一大摞资料回家了,录数据录到傍晚。

阿炽的电话打了一轮又一轮,老刘都按忙线。小余接着打,老刘干脆把手机静音。

”耳不听不烦。“老刘开着电脑看凤凰卫视,貌似专心地听时事新闻。

”也不能不接啊。“我说。

“晚上吃了饭再说。”老刘起身去厨房做饭,不一会儿香喷喷的饭菜端出来。他照旧边吃边喝了一杯白酒。我同他一起收拾完碗筷后,他才把静音模式取消,拨通了阿炽的电话。

“刘老师你不要玩失踪啊!”那边一接起电话就大声嚷嚷。

“我备课,手机静音了。“老刘说。

老刘让阿炽好好劝一下小余,赶紧准备准备学习的事,阿炽说您要是劝我学,我肯定学,小余不一样,他斗不过他爸,我看这样,他现在情绪很激动,您也不希望他又带着小兄弟们去公司闹事吧,您就把钱退给他,投资的事我保证再给您重新找人!老刘说不行,钱已经用出去了,拿不回来了,至少现在拿不回来,他等我们开班赚到钱,不仅回本,还能有10%的利息!这个合同上写得很清楚。阿炽勉为其难地说那他再跟小余说一下,我听到小余在电话那头大叫:”不用说了,不同意!我就要我的钱!我要把钱要回来!不然我就没完了!他们公司总得继续开吧?”

阿炽说等一下再打电话,叮嘱老刘不要不接电话,就挂了。

“明天估计得先吐出去些。”老刘说。

“没多少了。”我说:”一吐出去,流动资金就又归零了。“

隔了很久,阿炽打来电话,说为了安抚小余,他先出三万,这三万让我们以后慢慢还给他,还有三万,就赶紧给他得了,这个班肯定开不了了,投资的事他一定会再找人。他还说,刚刚小余跟他爸爸吵翻了,说这个学期不会去大连的卫校报到,他爸让他妈把他的所有银行卡都停了,他现在等钱过生活。

老刘说:“你不给了他三万吗?”

阿炽说:“哎呀刘老师那不一样啊!”

老刘说:“怎么不一样了?”

阿炽说:“现在的毛头小子不像我,讲理智,他有他爸做靠山,如果他去你们那里打砸抢就不好看了。”

老刘说:“那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了。”

阿炽说:“我只是传话……而且你看,我都亏了三万啊!刘老师帮帮忙。”

老刘说:“得,你让他过来把合同给毁了,不要我们给了他钱,他还找我们麻烦。”

阿炽说:“就等您这句呢!!”

老刘说:“哎,我可没说马上给他,得等一阵子。”

阿炽说:“您这不是吊人胃口嘛,等一阵子是多久。”

老刘说:“就是得等,明天先过来把合同销毁了。”

挂了电话,我和老刘陷入沉默,我说:“到哪里去找三万还他?早就用掉了啊!”

“唉,我们本就是拆东墙补西墙……我想想办法吧。“老刘说。

我知道老刘没有办法,能借的都借光了,我吃饭也在转脑子,睡觉也在转脑子,一个一个面孔在脑里打转,我还能拆哪面墙呢?

又快到周末,这次课不能再取消了,老刘和小余签了毁约的协议,写明阿炽已经归还了三万,这笔钱不再记录在我们公司账上,我们只欠他三万。

我兜兜转转问到我妈那边,我妈二话没说,帮我找亲戚借了三万块。我说,三个月后我就能还上。老妈说做生意是这样的,周转不开就是周转不开,我晓得,你拿着吧。

钱还给小余的那一天,我不知是轻松还是沉重。

三个月后,我又要上哪儿去拆墙呢?

-完-

评论

浏览统计